日头爬到头顶时,村口老槐树下已经聚了不少人。陆时衍扛着半袋新收的绿豆从地里回来,刚走到树荫下,就被王婶一把拽住胳膊。
“衍小子,可算逮着你了!”王婶嗓门亮得很,引得周围人都往这边看,“你跟软丫头那事儿,打算啥时候办啊?我昨儿见她娘托人打听布料呢,怕是早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!”
陆时衍耳尖一热,挠了挠后脑勺,有点不好意思:“婶,这……这还早呢,软软还小……”
“小啥小?”王婶眼睛一瞪,嗓门更响了,“女大十八变,软丫头都能给你补褂子、做豌豆黄了,再过阵子,该轮到你着急了!”周围人“哄”地笑起来,陆时衍被说得没辙,只好往人群外退:“我先回家了,软软还等着绿豆熬汤呢。”
刚挤出人群,就见苏软提着个竹篮站在不远处笑,篮子里装着刚烙好的玉米饼,腾腾冒着热气。“都听见啦?”她挑着眉问,眼里闪着促狭的光。
陆时衍走过去,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篮子,指尖碰到她的手背,温温的。“听见了又咋样?”他低头看她,阳光穿过槐树叶落在她发顶,像撒了层金粉,“不过王婶说得也不算错,等秋收完,我就去你家提亲。”
苏软脸“唰”地红了,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:“谁让你说这个了!”转身就往家走,脚步却慢了半拍,明摆着是等着他跟上。
陆时衍笑着追上去,并肩走的时候,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:“真生气啦?”
“没有。”苏软嘴硬,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,“就是觉得……太快了点。”
“不快。”他声音沉了沉,带着股认真劲儿,“从你帮我缝第一颗掉了的纽扣开始,我就想好了。”
苏软猛地停住脚,转头看他。他眼里的光比头顶的太阳还亮,里面映着她的影子,清清楚楚的。风卷着槐树叶落在她发间,陆时衍伸手替她摘下来,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,像有电流窜过,麻酥酥的。
“走了,汤该熬好了。”他率先迈步,连背影都透着轻快。苏软望着他的背影,摸了摸发烫的耳垂,赶紧跟上。
院子里的石榴树不知啥时候结了颗青果,挂在枝桠上,像个藏不住的小秘密。陆时衍把绿豆倒进陶罐,苏软则往灶膛里添柴,火苗“噼啪”跳着,映得两人脸上都暖融融的。
“对了,”苏软忽然想起件事,“前几天见张大爷编了新的竹筐,说特意给咱们留了一个,下午去拿吧?”
“好啊。”陆时衍应着,又往灶里添了根柴,“顺便去趟供销社,给你扯块花布,做件新衣裳。”
苏软低头拨着柴火,轻声应了句:“嗯。”
阳光从灶房的小窗溜进来,落在陶罐上,映出晃动的光斑。锅里的绿豆汤渐渐发出“咕嘟咕嘟”的声儿,混着两人偶尔的低语,像一首温吞的小歌,慢慢唱着寻常日子里的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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